她的视线里面充满了严厉,“但是您不要太得意忘形了,您见过的东西我都见过,您没经历的一切我也还经历过,所以我知道,目前您拥有的一切只是空中楼阁,很多人憎恨您,大多数人只是因为恐惧和无奈而暂时忍耐你们,而你们其实并没有真正的根基,只是因为你们善于欺骗和伪装,并且利用大家厌倦了动乱的心理才得以上台而已——就像是那个无法无天的科西嘉人一样。但是终有一天人民会从你们编织的谎言和梦当中醒过来的,那时候他们会发现你们、以及你们所赖以为生的统治机器是多么软弱,他们就会抛弃掉你们,让你们受到比我们更为惨烈的灾祸……也许我看不到那一天了,但是我的侄孙是可以看到的,他会替我看到!”
“我承认您说的有些道理,我们的统治并不稳固,国内国外都有不少敌人,但是我们至少已经比您和您的亲人们明白怎么样统治这个国家——你们15年时间就让所有人都厌倦了这种统治,而我们将至少比您做得长久。”夏尔将头从夏洛特的肩膀上伸了出来,然后毫不让步地看着对方,“但是,即使在那个时刻,您的侄孙也不必考虑回来,除非他到时候他也能从十万人的尸体上踏过去!”
流亡在外的路易十八,曾经对当时还是第一执政的拿破仑写信,说只要你迎回国王复辟波旁王朝就可以封你做亲王,并且让你掌握权势,而拿破仑当时就直接给他写信回复,“你不必考虑回来,否则你将不得不从十万人的尸体上踏过去。”
拿破仑这句话只是为了体现自己意志的坚定性而已,但是他没想到他的这句话居然被历史弄成了一个残酷的预言,在让欧洲血流成河之后,路易十八真的跟着外国骑兵一起回来复辟了。
如今,拿破仑的政治传人也对着路易十八的传人继续说出了这句话,而这一次他当然不希望戏言成真。
他没有想到,长公主殿下并没有因为他这句话而有什么退缩,反而骤然冷笑了起来。
“是吗?如果真有那天的话……我甚至还嫌反贼死十万太少了,先生。”
“别吵了!”这下夏洛特真的无法控制自己了,她艰难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然后强行将夏尔往后拖,拖回到了桌子的边缘,然后她压到了夏尔的身上,压得他不由自主地又重新坐了下来。
接着,夏洛特走回到了长公主殿下的身边,然后拥住了她,“殿下,请原谅我们吧!夏尔太年轻,所以还不大会遵守礼数……”
直到这个时候,两个人才重新冷静下来,然后两个人都微微有些后悔。
为了一些政治问题,如此失态地争吵,实在有失于两个人的身份。
在夏洛特的努力转圜之下,他们两个都沉默了下来,突然爆发的争吵就这样突然结束了。
“先生,我不想说您辜负了您的姓氏,因为您和您那个离经叛道的爷爷是一脉相承的,只能说您继承了他的那些想法而已……”沉默了许久之后,长公主殿下终于重新开口了,刚才的激动退却之后,她的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呐喊总虚弱无力,“但是我想要告诉您,您根本就配不上已故的特雷维尔公爵和夏洛特对您的照顾和爱。夏洛特那一次来找我的时候,还在跟我特别推荐您,说您虽然思想受到了污染,但是脑子十分灵光,而且有些胆识,可以作为重点延揽的对象……您知道在我面前说您这种人的好话意味着什么吗?”
这短短的一句话,也许长公主殿下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说他背离了他们两个的正统主义思想,对不起他们两个人的照顾,但是夏尔听来却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第一次感觉到了势弱。
因为,他心里有鬼,堂爷爷姑且不论,但是他已经做了太多对不起夏洛特的事情了,而且以后可能还会继续做……这种负疚心态,他对其他人几乎从未存在过。
“殿下,有什么办法呢?虽然他是个无可救药的叛徒,但是我嫁给了他,而且是我选择他的……是在很久之前选择的。”夏洛特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动摇,反而以那种暗怀得意的委屈语气回答,“这是命运给我定下的结果,我只能默然接受。我只希望,他能够珍视我给他的爱,还有我们的家庭……”
夏尔愈发尴尬了,他几乎想要转身逃跑了,好不容易才让自己表现得如同平常一样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