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她控制了自己再也没有去看旁边隔间内的景象,深怕再受到刚才那样的冲击,而她的心里也积攒了太多的问题。
“这里就是你们的医院吗?”一坐到木制椅子上,玛蒂尔达连忙开始问。
“是的,这就是我们的医院,当然这只是临时的,更多意义上应该是一个学习的地方。”芙兰低声回答,“现在有一大批医生在这里接受培训,准备作为军医到前线去为士兵们治病,等到了战争结束之后,这里就会被关闭了。”
“你……你真的要去前线吗?”玛蒂尔达再问。
“当然了,事到如今难道还有什么反悔的余地吗?”芙兰笑着回答,“你都已经来这里了,然后我告诉你,这只是个玩笑,我不去了……那岂不是在闹大笑话了。”
“我倒宁愿你是在开个玩笑呢……”玛蒂尔达低声说。刚才那一幕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大了,以至于现在她还没有真正镇静下来。“你……你不觉得害怕吗?”
“看来刚才你真是吓坏了。”芙兰的笑容里面多了一些别样的东西,“老实说吧,一开始我也很害怕,太恐怖了,那些残肢和死尸的样子在我面前挥之不去,我几次都呕吐了出来,到了晚上都睡不着,可是呆了一阵子之后就没那么可怕了,人就是这样,只要置身于一个环境当中一段时间,那么不管这环境有多么糟糕,都会慢慢地适应下去吧……”
“也许你说的是真的。”玛蒂尔达点了点头,“不过肯让自己强行去适应,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突然,她又想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连忙再问对方。“对了,那些被做手术的人……不会是被抓进来的吧?”
“当然不是了,我们怎么敢在首都这么做?”芙兰再度失笑了,“这是我们从别的医院里面转过来的病人,代价是多花了很多钱。不过这也没办法,你想想看,战争当中士兵们总是要做手术的,要么是枪伤刀伤,要么是处理弹片,有时候甚至要截肢,所以我们不得不先行适应,我们越是适应这样的场面,到时候就越是派得上用场。说到底,我们再惨也不会有那些士兵们惨了,至少我们不用真的在枪林弹雨当中出生入死。”
她说得十分平淡,而这更加让玛蒂尔达敬佩了,她从未想到,会有一位贵族小姐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哪怕是她自己,也做不到忍耐这样的环境。
多可怕的自控力和意志力啊,她确实流着和我们不一样的血。玛蒂尔达心想。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会再阻拦你了,事实上……我很敬佩你,真的,你这是一个壮举,我觉得你会因此而名留青史的!”
“名留青史……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东西,这有什么意义呢?我倒宁愿世人将我遗忘,谁也不要想起我来才好,那样我才最自由。”芙兰忍不住又失笑了,不过语气里面似乎有些萧瑟,“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所以我就跟你明说吧,我是更多地想要讨好世人,讨好我的爷爷,顺便多少为自己赎罪。”
“嗯?”玛蒂尔达更加迷糊了。
“我要讨好世人,以便让自己在他们眼里算得上个好人,我要讨好爷爷,以便让他能够原谅我忤逆他的罪过……是的,这归根结底其实只是为了一件事而已。”芙兰往旁边看了一下,确定没有人能够偷听到之后,她跟好友说了实话,“哥哥已经答应我了,等到战争结束之后,我们就要结合在一起,所以我……我必须做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