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杨阜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时,曹真脸上的神色瞬间肃穆起来。
凉州贫瘠,它的经济意义并不重要。
但是凉州却是大魏防备刘备政权进攻关中的战略屏障,一旦凉州被糜旸夺下,那种后果让曹真不得不心怀忧虑。
当然最重要的是,杨阜所说的话并非是危言耸听。
对于关中的天气,曹真初镇关中所以尚且不太清楚。
但是对于汉中的地形,曹真当年可是跟随曹操亲身体验过的。
不提早一些的征讨张鲁之战,就说汉中之战时。
当年曹操在汉中被刘备击败,有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汉中地势险峻,魏军大部队无法完全展开。
在有着这种惨痛的教训之下,知兵的曹真不得不对杨阜的话多加考虑。
尽管他十分想击败糜旸,为大魏一雪前耻。
在多加思索之下,曹真不顾在场的诸将踊跃请战的神情,他最后做出了决断。
“既然如今天时地利均不在我军,那攻伐梁州之议,便先暂且搁置吧。”
以曹真现在的身份与威望,当他说出这句话后,不管在场的王双、费曜等魏将心中有多想请战,但他们也只能老实的听从曹真的决断。
而相比于诸魏将不同的是,杨阜在听到曹真采纳他的建议后,他的脸上流露出笑容。
他之所以当初能自愿接受曹真的举荐,心甘情愿成为他的心腹谋臣,看重的便是曹真智勇兼备的品质。
唯有这样的大将,才能充分利用曹魏的国力,守卫住大魏的关中之地。
只是杨阜不知道的是,曹真之所以打消趁机攻打梁州的念头,除去他的提醒之外,还因为曹真内心中对糜旸有着很深的忌惮。
他很想消灭糜旸,但他知道面对糜旸这种敌人,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冲动行事。
否则的话,他就有可能与曹仁有着一样的下场。
在曹真看来,充分重视并且承认一个对手的能力,才是后续能击败他的最大关键。
杨阜在见曹真打消攻伐汉中的主意后,脸上便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失望之色,他心中明白曹真为何会如此。
目前曹魏朝野上下,都将糜旸当做曹魏的生死大敌。
而因为曹仁、乃至于曹操的死糜旸都是始作俑者,所以对于身为曹氏宗亲的曹真来说,他对糜旸心中有着一种恨。
敌意与恨意,让曹真往日之中没一天不在思量着如何消灭糜旸。
可是如今当机会到来之时,曹真却没办法利用这個机会消灭糜旸,他心中肯定充满了失望。
而杨阜作为曹真的心腹谋臣,他自然不能眼睁睁坐视曹真的失落而没有良策献上。
想到此,杨阜接着对曹真一拜言道:“大将军,臣有一计或许可调虎离山。”
听到杨阜有良策献上,曹真脸上的失落瞬间消失不见,他马上看向杨阜,眼露精光的问道:“卿有何良策,可尽管言来。”
在曹真的询问之下,杨阜脸露自信的对着曹真言道:“糜贼,人臣也。”
“彼得刘备信重,得以成为一州之牧,然梁州乃益州门户,意义重大。
糜贼临州尚未半年,大臣未附,梁名宗大族,皆有部曲,阻兵仗势,足以建命。
旸新秉一国之政,而不念抚恤上下以立根基,竞于武事,虐用其民,举国之兵,处处屠戮,死者当万数,此乃载祸之道也。
昔伍子胥、吴起、商鞅各一时豪杰,然皆无法善终者,无非擅权乱政之故也。
今旸才或可与三贤比堪,然德却犹有鄙之,梁州大乱,可有终日?
大将军不如可广布细作潜入敌境,一则可勾连敌境内不服糜贼之众臣,以自身威望为他们依仗,让他们举义不断,这样可使梁州终无宁日。
二则可令众多细作在敌境广泛宣传流言,备言糜贼擅权乱政之恶。
人言可畏也,纵使刘备多宠爱糜贼,难免会因为流言而担心梁州安稳。
有此担忧之下,刘备或许不会罢免或者责罚糜贼,但一定会召他回成都祥问。
我军所忧者,唯有糜贼。
若糜贼一旦回返成都,则我军之机会,便接踵而至。”
曹真认真的听完杨阜的建言,而他在听完后,似乎一开始在思量杨阜建言的可行性。
在脑中仔细衡量,发现杨阜的这个计策很有成功的希望之后,曹真不禁开怀大笑起来。
“义山,真吾之子房也!”
“此计怎能称为调虎离山,应该称为借刀杀人才是。”
曹真的言语中,尽是流露着对杨阜的赞赏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