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平时课业就忙,他导师器重他,把他带到实验室里头和研究生一块儿跟项目,加上还得照顾爷和英姿,白天通常没什么时间,也就是在晚上能抽出几小时出去干家教。
上午他在一兼职群里看到消息,有家金店开业,紧急招人去做游街宣传,游三小时给一百五,应许本来对这种纯出力气的廉价活计没什么兴趣,但下周就该去医院给爷拿药了,加上英姿中考成绩不太理想,高中得去读私立,学费动辄上万一学期,又是一笔大开销。他盘算了会儿还是把这活儿接了,一百五也是一百五,能顶他们家两三天开销了。
白知景一听不乐意了,拽着应许的裤腰带不让他走:“你不许去,坐沙发上陪我看电视,赶紧的。”
应许以为小孩儿这是小少爷脾气上来了,想让自己待在家里陪他玩儿,于是拍了拍他的手背:“不闹,我傍晚就回,你和大宝好好待着,要实在无聊就去找大明三毛玩会儿。”
“我找他们干嘛啊我,俩小屁孩儿,开裆裤还没脱干净呢,”白知景愣是拽着他不放手,瞪着一双圆眼睛,摆出个凶神恶煞的样子,“你给我在家老老实实待着!你说你都大学生了,还让我个初中毕业的成天为你操心,害不害臊啊!”
应许被他逗的哭笑不得,不知道白知景今儿怎么这么执着,就是不让他出门。
白知景十根手指头牢牢抓着应许裤腰带,应许怎么也掰不开,又怕太用劲儿把他弄疼了,只好耐着性子哄他:“景儿,你乖点儿,不胡闹了,我回来给你带冰棍吃。”
“我胡闹什么了我胡闹!”白知景急了,一把搂住应许的腰,“今天外头可有三十九度呢,你中暑了怎么办啊?你是个读书人,你、你就该好好做学问,不兴在太阳底下吃苦”
他越说越着急,语速也跟着越来越快,也不知道说明白了没有。
应许在白知景心里就该是要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什么脏活累活那都不是应许该干的,现在竟然说要举个牌子游街去,应许哪儿能做这些啊!
白知景中考完放假放的早,有回他偷偷溜进医科大,蹲窗户底下偷看应许上课。
那是间阶梯大教室,又宽敞又透亮,地上铺着大理石地砖,冷气开得足足的,和他们初中生的教室一点儿不一样。
应许坐在第五排,穿了件白衬衫,戴着银框眼镜,听讲的样子很专注,思考的时候会转一转笔,翻课本的手指又修长又白净。
白知景看愣了两秒,然后蹲在墙根边傻乐,具体又说不上来到底有什么好乐的。
他老爹是警校教授,白知景常去警校跟着训练,一帮人在沙地上跑得吭哧吭哧的,又脏又汗,一点儿美感都没有。
应许就和他们不一样了,应许属于宽敞透亮的大教室、属于白的能照出人影的大理石瓷砖、属于凉爽的冷气、属于白衬衫和眼镜、属于钢笔和课本,应许就该是斯文儒雅的,应许不该打架,不该为了科研以外的事情烦恼,不该受苦受累,不该流汗流眼泪。
白知景自个儿在应许面前连句脏话都不敢说,生怕把应许带坏了,现在应许竟然要顶着个牌子出去派传单游大街,他感觉比自己中暑了还要难受,总觉着应许是被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