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北城望着君子游认真的侧脸,忍不住在他下巴上掐了一把。这些日子他受病情煎熬,身子又虚又弱,消瘦了许多,下巴便越发的尖了,摸着手感极差,让人心疼。
“明个儿本王便让人来给你送些上好的补品,你可得一日三次按时吃药,快些好起来,莫让本王担心。”
“这件丑闻便是宋长舟夜入内室为严耳侍疾,府上侍奉的丫鬟传了闲话,声称有人听到他们行了这般那般不可言明的不堪之事,严重影响朝廷声誉。当朝丞相念在严耳的家世,只是提醒他好生在家养病,禁了他的足,而对宋长舟却是革了他的职,暗中将他下了大狱,打算秘密处死他。”
“今儿个你出门又没穿鞋,大冷的天儿也不知照顾好自己,本王怎么放心你一人住在城外。不如让柳管家住到你府上,有他照顾你,本王的心也是安的。”
“当时的严耳已是强弩之末,得知此事后拖着病体去了狱中救了宋长舟的性命,却也因此受到重创,没多久便郁郁而终。严耳死后,痛失爱子的明成公欲杀宋长舟,而宋长舟跪在明成公面前,只求能放他一条生路。明成公欲杀他泄恨,怒不可遏将他活活封在棺中,随严耳一同下葬。但看到棺中的情形,我便知这段故事是被人杜撰了。”
“本王……”
君子游终于忍无可忍,把青砖那么厚的史书拍在萧北城脑门上,打得他脸上红痕立现,“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说的好像你在听本王说话一样!”
两人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君子游心里不爽,最先动了手。
陆川和沈祠还在屋外堆雪人,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巨响,还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推门一看,就见君子游一头乱发散在地上,被萧北城丢到床上四仰八叉的躺着,压着脚踝动弹不得,便只有腰腿挂在床上,上半身还贴着地,似乎被打了一拳,眼神迷离着难以回神。
而萧北城正压在他身上扯着他的衣襟,见人冲了进来,怒道一声:“滚出去!”,吓得两人屁滚尿流的出去关上了门。
待君子游缓过劲儿来的时候已经被扶了起来,萧北城理着他凌乱的头发,将他掉落的一缕长发藏在掌中,指尖轻刮他的鼻尖,吻在了他微微泛红的眼角,“与你无干的事,何苦查这么深。你越是上心,旁人便越是认为这事与你有关,到时惹得自己一身脏,也不怕人对你不轨。”
“既然决定和稀泥,就不能怕溅自己一身污点。况且,帮了他,就是帮了我自己。”
君子游坐起身来,贴着萧北城,把身子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闭着双眼一脸餍足,尽兴了才又继续道:“我一点儿也不关心诡棺案会对朝廷造成怎样的影响,只是好奇那两个人的故事。”
“你只是忍不住羡慕了起来。”
君子游笑笑,“野史记载,明成公将宋长舟封入棺中,打算待他死后再拖出他的遗体,好让严耳下葬。奇怪的却是在人们开棺的时候天显异象,怪事连连,明成公又受爱子托梦,表明心意不愿与爱人分离,这才同意将他们二人一同葬入墓中。虽然这个故事悲伤到引人落泪,但我还是羡慕着他们的结局,生同衾死同穴,是多少有情人向往一生的终途。”
笑着笑着,眼眶便湿了,他抓着萧北城,泪如雨下,却不肯将这不堪一面展示给那人,两手放在面前,让泪水滑入袖口,湿了薄衫。
萧北城握住他的手腕,吻了他的唇,整个人都压了上来,将他滑下的一颗颗泪珠都含入了舌尖,“别人的事,别入戏太深了。”
“王爷,我想……”
“不允。本王的后事是要你来操办的,你想合葬,何须问本王。”
他这是病中之人常有的心思,总会想着自己要是不在了,世上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萧北城知道,再这样下去,他真的命不久矣,留给他,留给自己的时间都不多了。
哄睡了君子游,他为那人盖好被子,离开前特意燃了宁神的熏香,和细烛一并置在床尾,生怕那人醒来发现身边无人也无光,会害怕。
出门时,沈祠和陆川已经玩累了,双双坐在檐廊下用炭火盘烤着冻僵发红的手,捧着个才刚烤好的红薯,就见主子出来了。
陆川满是意外,而沈祠则是愣愣把手里的红薯递了过去,萧北城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接来,俯身蹲在火盆边,重重拍了拍陆川的肩膀,让后者有些受宠若惊,“去把姜炎青找来照顾他,一日三餐都要小心侍奉,不得有误。”
“那,王爷,咱要不要去城里请个手艺好的厨子来啊?”
“外人不会尽心照顾他不说,还可能另有图谋,这事只能交给信得过的去做。接下来这段日子,为了避嫌,本王不能时常到这儿来,你要查清那些进府拜访的人的身份,除大理寺的江临渊,刑部的夏茶之外,不可放进任何可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