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过了无人问津的两年,他才被偶然见上一面的黎三思发现了才能,以推举人才为由,到羡宗那儿美言了几句,后又为他在刑部谋了个差事。
叶随风感念黎三思的知遇之恩,做事小心翼翼,从无僭越,用两年时间从司刑爬到了员外郎,就连黎三思都觉着不可思议,认为这样一个难得的人才定是前途无量,给了他多次晋升的机会。
而叶随风也很争气,在黎三思的帮助下升至门下省给事中,一度与被削职后的林溪辞平起平坐。
“当年林大人被奸人陷害,佞臣为他扣的罪名就是‘谋逆’,这事不巧牵连到曾与他走得很近的叶大人,因他之故,叶大人在天牢蹲了三年之久,放出来的时候,都被折腾得不成人样了。”
当年之事,旁人可以不知,对人心存误解,但最清楚林溪辞没有逆反之心的人就是羡宗,那人死后,羡宗对曾牵连到的无辜者也怀着一丝愧疚,便为叶随风正名洗刷了冤屈,令他官复原职。
“可当时有个人对林大人之死持怀疑态度,即使案子被人压下多年,仍借手中职权调查,将涉案者抓了个遍,严刑拷打,欲从他们口中得知隐情,人杀了不少,却一直没什么进展,以至于后来他的行为引起皇上注意,恼怒之下命他停职自省,并查封了大理寺。说到这里,你也该猜到这个人的身份了。”
司夜,又是司夜……
君子游揉着作痛的额心,实在想不通这人此前销声匿迹多年,都快让人忘了他的存在,如今却又上赶着到自己面前蹦跶,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并不是司夜真的消停了这么多年,令他过于轻敌,被打个措手不及,而是有人刻意将司夜的恶意与暗箭挡在背后,所以他才能安生如此之久,都不被剑刃所伤。
“……老侯爷?”
君子游恍然想起在秦之余对往事的叙述中,司夜存在的痕迹有被刻意删减过,从头到尾,他只在被林溪辞以及御史台压制职权与最后到侯府兴师问罪时出现过两次。
如果他有与当时身负奇功荣耀归京的秦之余针锋相对的勇气,不可能在过去数年间都只做个对林溪辞所作所为敢怒不敢言的哑巴。
秦之余隐瞒了什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司夜究竟有什么能耐让他忌惮到非掩盖不可的地步?
君子游想得入神,连后来姜炎青说了什么都没有注意,一直到萧君泽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才回神,“你说什么……”
“我说,叶随风是横死的。”
姜炎青把面前的盘盘碟碟都推远了些,似乎吃多了有些反胃,起身走到二人之间俯下身来,望了君子游一眼,便看向了萧君泽,与他离得很近,语气幽然,有些恐怖。
“他过世的前一天,有西域使臣进贡了一只皮毛鲜亮的九色鹿,那玩意儿,一看就是把丹青盘子打翻了扣身上才能调出的颜色,不过老黄毛子吹嘘那是祥瑞之兆,群臣逮着个屁就拍,把皇上哄得不分东南西北,说要看看谁能把这个祥瑞揣进兜儿,便张罗了一场围猎。”
京城外三百里有一处前朝时修建的皇家猎场,平日里就几个马夫在这儿精心伺候着皇上的御马,待万岁爷一时兴起,想捕猎助兴了,就提前几日派人到山里抓几只珍奇异兽往林子里一圈。
天子一来,会有专人负责用马鞭摔炮一类的东西惊吓野兽,把四条腿的都赶到皇上面前,不管骑射技术是好是坏,只要有手有脚都能满载而归。
说白了,就是一群当官的陪万岁爷找乐子,不论文武,只要是想往上爬的官员都会抓紧机会抱住皇上的大腿,只要给人哄开心了,往后就是官运亨通,恩宠不断,再不济也能劳一笔不少的赏赐,稳赚不赔。
当然,这种场合比朝堂上更能看出皇上待人的心思,就好比那被他带在身边,可以骑着御马与他一同狩猎的必定是恩宠最盛的宠臣。
而那些只能遥遥望着,说些好听的取乐于皇上的,便是改日随便屁大点事儿都要被小题大做,或进大狱,或归田园的货色。
“当时叶随风在众臣眼中不算近臣,顶多是靠着真才实干爬上高位,一个耿直又缺点心眼儿的同僚,”
说到这里,萧君泽看姜炎青的眼神就不大友善了,他瞪着眼睛剜了回去,不甘示弱。
“怎么,说错了吗?这老小子长了张笨嘴又没个聪明的脑瓜子,遇事连个弯儿都不会拐,动不动就当着百官的面指出皇上的错处,皇上他老人家不要面子的?换作是你,你会喜欢把这种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呆子留在身边吗?”
“会!他是犯颜直谏的忠臣,是不可多得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