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大夫小心翼翼地,进了门就没敢挪动地方,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大人,李宓昨晚进京,已经和司夜取得联系,他给我们传了消息,说是近期妙法教将有举动,司夜要他护好女儿,三个月内都不得带出门去。”
“他的话,只能信一半。不是说他对我们留了心眼,是司夜对他也有所保留,这话里其实加了他的主观臆测,须得拆开来才能得知司夜的原话。”
好不容易穿起半边衣裳的君子游喝了口水。晃晃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下。
“不是护好女儿,而是看好女儿,不让她到处乱跑,言外之意,这个小姑娘可能会破坏司夜的计划。若说小姑娘身上有什么不确定的因素,那便是销骨发作的时间、症状,与其带来的影响……回去告诉李宓不必惊慌,他女儿不会有事的。”
“可是大人,我总觉着司夜的话透着古怪,他意思,倒像是想对李大人的千金下手。一旦她出事,整个京城……”
那人朝他摆摆手,江临渊满腹狐疑的迎了上去,只见那人掀开桌上的盖布,托盘里是一件刚剪裁好不久的月白色新衣。
“所以我现在,就是要去阻止这个意外。”
但在正式行动之前,他还是先去苏府看了叶岚尘的状况。
有缙王之命,这里闲杂人等都被遣散,堂堂礼部侍郎苏清河沦落成了打杂丫鬟,煎药做饭的杂事都一并包揽,挂着一副倦容,见了君子游便来嘘寒问暖。
“子游,你、你身子如何了,可有好些?这几天你都去了哪儿啊,怎么也不知会一声,害我好担心。”
发现他外袍右侧衣袖空荡荡的,苏清河才察觉到他的胳膊吊在了里面,前后左右好一番查看,确认他身上没有别的伤了,才一跺脚。
“你怎这般不知轻重,病着也要出去乱跑,还惹了一身伤回来,简直和以前一样,一点儿都没长大!先生要是还在世,一定……”
“清河,我爹已经不在了。”
提起过世的养父,君子游眼中并没有太多伤感,挂着浅浅的笑意,好像真的释然了,“但是你,我,兄长,都还在,我想护好你们,总得留得自己的命在,放心吧,我不会勉强的。”
“那天……我是说你快不成了的那天,你……那时想对我说什么?”
这些日子,苏清河一直记挂着他当时没能说出口的话,苦思许久,也没猜到他当时到底想说什么。
听他提起这个,君子游恶劣一笑,招了招手把他拉到身前,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当时想说,其实我是装病的,可看你那么真情实感地为我伤心,我又觉着这是个蒙骗敌人的绝好机会……对不起啦,哥!”
苏清河闻言真有想暴打他一顿的冲动,要不是他这声“哥”让人忆起了儿时那段他把苏清河当作哥哥的日子,只怕是免不了要挨一顿胖揍。
他从苏清河手里接过药碗,直接去了厢房,刚好叶岚尘清醒着,秦南归正用细布替他擦拭着伤口流出的脓血,一见君子游,他的情绪立刻激动起来,张口尝试半天都没能发出声音。
叶岚尘艰难地勾动着手指,用肢体语言搭配着口型,外加挤眉弄眼,向秦南归表达着什么,后者会意,代他向君子游表达了谢意。
“岚尘说,多谢你救了他一命。”
“不是都谢过了吗?要是每次见面他都得谢一次,为了咱俩的身心健康,以后还是尽量少见面吧。”
“这次他指的是叶大人的事。”秦南归叹了口气,将叶岚尘的手放进被子里,复又拉了椅子,请君子游坐了下来。
“今早,叶大人来过了,用了没被伪装的真容,与他聊了很多,解开了他所有的心结,并且愿意以父子的身份伴他度过余生。岚尘与我坦白,一场大火烧毁了他的一切,他已经没了活下去的勇气,若不是叶大人回心转意,他可能真的挨不过去了,所以这回代他,也是为我自己,须得好好谢过你。”
秦南归揉了一把僵硬的脸,勉强扯出笑意,“事到如今,我还能帮上什么忙?”
“小侯爷自己也是负伤之身,不便行事,在此安养便好,但有一件事我需要向你求证。”
“我知道,你是想问我爹。”秦南归叹了口气,“三年前你假死后,他老人家一直不在状态,老糊涂了似的,你把振德赌庄给端了,他也没多管那姓慕容的,慕容皓对他怀恨在心,便投去了妙法教。他虽然名声臭了,人也烂了,可毕竟也是经营过祖辈产业的,不至于一无是处,在那边没混出什么人样,为报仇吃了不少苦,也算是卧薪尝胆了。”
君子游礼貌地从怀里掏出两块油纸包好的杨梅酥,在重伤的叶岚尘眼前晃了一圈,对方明显是因为不能吃,却又不想荒废他的好意,便象征性地张了张口,结果那人在空中晃了半圈,到头来还是送到了自己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