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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北城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从小定安侯秦南归口中得知了林溪辞的过往,那人在随行南巡的途中病情一度加重,江湖游医以罂粟花籽为其麻痹痛楚,减轻了他的病状,却未能从根源解决问题,导致病情延误,愈发严重。

而后来经过查证,那罂粟花竟然是从宫里流出去的……

萧北城深吸一口气,憋了许久,才随着话一起吐了出来,“皇祖母,听说您父辈是道明国的贵族,那边气候温和,土质湿润,很适合罂粟花生长,您藏了些带到大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吧?”

太后低垂着眼睑,没有答话。

“当年因为林溪辞林大人在先皇面前进言,使得您唯一的女儿远嫁,您当时心中一定不甘,可您心肠软,没有杀他的勇气,便只是想法子让他的病情恶化,对吗?”

提到林溪辞,太后额角一抽,眼睛也跟着睁大了些,半晌才长长叹了一声,“是,但不全是。那时哀家也是个妒心很重的女人呢……”

她念叨着将两手从袖中伸了出来,取下了腕上佩戴着的十八子小叶紫檀念珠,搁在桌上,目不转睛地盯着。

“他是在南巡途中提出让挽挽远嫁月氏的,先皇身边是有哀家的眼睛不假,但消息就算飞鸽传回来,也得几天的时间,所以哀家其实在他动身以前就做了准备。只是那时哀家仅仅是因为他狐媚惑主而愤恨,想不懂为什么一个男人也能深得君心,嘴上说着为国除害,其实心中只有私怨……”

“为您通风报信的人,是桓一吧?”

太后没有否认,“后来得知挽挽是因他而远嫁的时候,哀家就后悔没有杀了他了……但是有了那一次,先皇已经对哀家起了疑心,哀家不能再动手了,否则挽挽必将受哀家这个亲娘连累,到时她就算想回大渊,也是无家可归的……”

“我相信您之后都没再对林大人出手。”

“因为哀家意识到了,先皇封锁后宫,并不是因为林溪辞在他心中真的那么重要,而是他早已对我们这些年老色衰的旧人失了兴趣,就算没有林溪辞,悦妃、西域美人……也个个都比我们讨喜。他是个无情的人,喜欢看人斗得你死我活,却连一丁点的真心都不舍得施舍,这样的男人,没必要为了他增添自己的业障。”

看来太后也是因为看清了这一切,才选择了收手。

萧北城自知作为后人,没什么资格去评判先皇的为人,更何况道听途说来的琐事也未必能拼凑出真相,他不想怀着太多的个人情感去解决问题。

“那么,桓一呢?”萧北城追问,“据我所知,林大人生前为桓一下了毒,那人过世后不久,他也步上了林大人的后尘,那么之后,您与易容成桓一代掌东西厂、那位真身为‘小二’的太监,又有着怎样的关系?”

“小二最初是哀家宫里的人,后被桓一看中,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后生。桓公公年纪大了,又不是能长命百岁的妖怪,他也知道该给自己找个继承人,可他走的时候,小二还是个半大孩子,担不起大事,所以桓公公死在了阴暗的密室里,好些年都没被人发现,直到先皇驾崩,皇帝快登基了,小二才在巧合之下发现了机关,遵照遗命,成了第二个桓一。”

世上没那么多的巧合,恐怕这个机缘也是人为造成的,不过这个时候也没人想再追究到底是谁促成了“桓二”和“桓三”这三代厂公之间的微妙关系,少顷,萧北城又问:“看来这就是二代厂公亲近皇祖母的原因了,晚辈还想知道,这个人手握重权,做了什么才成为了皇上的亲信呢?”

此时他口中的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换成了渊帝,提到这个仅有养育之恩,而无母子真情的儿子,太后的目光黯淡了下去,这也就印证了萧北城的猜测。

——看来,三年前太后垂帘听政,独断专行的局面,果然是被人精心伪造的假象。

太后似乎不愿提起,看向萧北城的眼神中多了些许哀求的意味,是想求他不要追根究底,可对方一心想救君子游,这也是没得商量,太后掩面叹息,无可奈何,只得老实交代。

“先皇是被人杀害的,而非如史官所载,是急病突发而亡。哀家从一开始就对先皇的死因存疑,可没多久,挽挽,你的母亲也……哀家受不住这打击,一度也想过随他们而去,唯一支撑着哀家活下去的执念,就是盼着新皇能揪出凶手,还他们一个公道。”

“但皇上没有追究。”

太后有些哽咽,“皇帝……渊儿他杀了史官,强行将先皇死因改为急病,根本没有彻查的意思,哀家甚至一度以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