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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疼……”他终于忍不住求了饶,可那平素对他百依百顺的男此刻面对他的哀求,却无半点松懈的意。

“疼,你也知疼?那你说皇叔在被烈火焚躯时,他疼不疼?他是大渊的皇帝,是我的皇叔!却被你困杀在火场,落了个无法载进史册的死法,你说他疼不疼!!”

君子游手脚冰凉,脸色也愈发惨白,尝试从他的桎梏下抽出手来,却是无果。

萧北城将他压得更紧了些,为限制他的活动范围,甚至用他方才蒙眼的缎带反绑住他的双手,牵在手里,便好似驯服了一只不听话的恶犬。

萧北城抚上他还在渗血的伤口,蹭了把滚烫粘稠的血迹,凑到鼻息前,果然是一如既往的浓烈。

触碰使得本就敏感的君子游更加难耐,拼了命挣脱出来,翻过身来,仰躺在榻上,想去抓住那。

两手上都沾着血,滑腻得无需使力,萧北城便能轻易躲开,这也让君子游的心冷了下来。

他掀开虚掩着的衣衫,前身被血迹浸染,几乎看不到什么好方,而他大腿的前缘却是用血写出了缺了一横的“正”字,被白浊洗去些许痕迹,散发着颓然的美感。

“四次,比我预想的少,看来王爷心软了,是不忍心再审了吗。”

“折磨你的法子有千百种都不重样,你想作贱自己,我却不忍。”萧北城解开了绑住他的缎带,揉着那手腕上挣扎时留下的红痕,硬是将一声心痛的叹息咽了回去。

他唤宫女送了热水进来,用棉布浸着擦拭着君子游身上的血迹,取了最干净的裹着冰块按压他的伤口,冷敷的止血效果极好,不消片刻便凝了血,也可麻痹痛楚,看得出来,君子游的身子的确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不然换作往常,这种险些致命的伤足以去了他大半条命。

“可你长了命要是用来害,我情愿把你囚在这一方庭院里,任你凋零。如果是我惹你记恨,你大可在我身上报复回来,哪怕取我的命,我也没有半句怨言,而不是要你迁怒于,将这恨意转嫁于,牵连无辜!”

“王爷口中的无辜,指的是寻龙探穴,满足私欲的慕王,罔顾苍生,堪比桀纣的暴君,萧景渊吗?”君子游若有若无轻笑着,若非无法睁眼,萧北城甚至能清楚看到他眼神的黯淡与转冷的凛然。

“他可不无辜,他害无数这点可是洗不白的,王爷因他是你所剩不多的亲而处处留情,可他何曾对旁手软?那些无处葬身的可怜也曾是别的亲,林溪辞、君归只是其中之一,其他连姓名都留不得的还有千千万万,你竟因私情而大言不惭,那我呢!难道我生来丧父丧母,孤苦一辈子都是因为我罪有应得,是我活该吗!!”

以往他表现出的永远都是对过去的满不在意,从无报复之心,会坦然面对一切真相,他既能接受林溪辞为判君佞臣的假象,也能在真相反转时保持平静,又将他的生父推上忠君爱国的神坛,在他口里,似乎从来就没有真心在意过什么。

天性凉薄——这也曾是萧北城最担忧的一点。

如果不是他亲口说出这些,萧北城根本无从感知到他的内心居然藏有如此深的黑暗,此时此刻,他唯一能用言语描述的心境绝非不解,而是愧疚,他无法原谅那个没有察觉到那内心痛苦的自己。

事已至此,悔……还来得及吗。

萧北城手背青筋暴起,一路蔓延至被衣袖遮掩的手臂,他想将那揽在怀里,无论是否接受,都要将自己的悔意传达给那……

奈何感知到他心境转变的君子游率先一步后退,已经用行动拒绝了他接下来所有的善意。

“没机会了,萧清绝,”他说,“咱们注定不是一条路上的,迟早有一天会走上相杀的结局,现在撤手,也许还来得及。”

“你真的这样想吗?”

此时此刻,君子游庆幸着自己不必睁眼,看不到那的神情,便不会心生动摇,也不会透露出自己的不甘与不舍。

他反复安慰着自己:这是走向真相的必由之路,只有舍弃了这些,他才能接近真相。

……他不能动摇,绝对不能。

君子游不记得之后萧北城说了什么,待回神时,大殿又恢复了此前的冷清,静得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与心跳。

探手一摸,伤处已经包扎好了,打从他认识萧北城起,对那根深蒂固的印象便是:清冷、疏离的傲性之下,掩藏着一具温和的灵魂。

他从来不曾如此粗暴对待过他的心爱之物,尤其是“死而复生”后,爱若珍宝将自己捧在手心,顾忌的多了,连在床上都谨慎了许多,总得咬着他的耳垂轻问:“疼吗?若是累了,便停下歇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