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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几下沈祠还觉着好玩,想着底下的妖孽就是插了翅膀也难飞出来,还示威般的颠了几下,结果那一下不小心寸了劲,木板刚好被劈坏了去,加之他体重压制,竟从中间裂了开来,他这一屁-股坐下去,赶巧下面的人也把锄头抡了起来,这一下结结实实地的打在命根子上,当场就让他青了脸,捂着胯歪倒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喊着“疼”,泪都流了出来。

“噗呜呜呜……这妖孽、这妖孽怎么能吸人精气啊……”

他的精气有没有被人吸走萧北城是不知道,但这只大耗子是被熏到七窍冒烟没跑了。

他淡然从容将双手交叠于下颌,笑眯眯地望着贪婪呼吸着新鲜空气的“硕鼠”,十分好心地等到对方把气喘匀了,才开口问:“底下的日子好过吗?”

对方满身脏灰,听了他的话也不答,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打量着他,从嗓子眼里发出尖锐的笑声。

“好过,好过得很呢,死人比活人好相处,死物比活物更讨喜,可开心着呢!”

“沾了一身死气,果然鬼嘴里吐不出人话。”

“你缙王这招引蛇出洞干的也未必是人事,用命钓命,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沈祠毕竟年轻,锄头打在身上,揉两下也就能爬起来了,一听这话哪还乐意,龇牙咧嘴挥起拳头就要朝人脑袋上招呼去了。

萧北城虽因对方这话感到不悦,不过他的肚量还不至于被激到这种程度就要给人颜色看了,自然也不能让沈祠亏待了这位“地仙”,扬手用烟杆一指,便让后者的拳头滞在了空中。

沈祠还愤然不平,满含怒意的眼神瞪了过去,忽然觉着面前这人有点眼熟。

他随手抄了根木棍,把遮在对方面前的乱发扒拉到一边,眯着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了许久,才想起自己是在哪儿见过这位。

“你你你……你不是那个厨子,不对,不是厨子,那个那个……花楼的那个盗墓贼啊!”

几个时常跟在萧北城身边的亲卫也经历过花魁案,和沈祠一样认出了这位身材矮小,在琅华阁中被君子游指出身份造假,丢到大狱吃了几年牢饭的土夫子,也就是前些日子反打盗洞越了狱,自此不知所踪的那位。

他在最奇怪的时候有了最奇怪的举动,即使是君子游都没能发现这个小人物与妙法教之间的关系,偏偏是他不打自招出来白给,送到人脸上还在叫嚣自己是案犯的同伙。

其实这一次萧北城猜到他会有举动,设下这个圈套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一早就猜到幕后真凶并没有他们想得那么神道,如果对方真的手眼通天、一呼百应,大可不必大费周折救出个被关了好几年的弃子来反复利用。

对方并不见得强大到无法撼动的地步,只是玩弄人心的手段略胜一筹,以至于把人牢牢困在棋局中,预先推测到了每一种可能。

事实上,与此人博弈的对手不是君子游,更不是他萧北城,而是那早已离世,却早已将身故后二十余年的风云变幻都尽收眼底,推演出了每一种可能的林溪辞。

只要他肯相信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岳丈,那么他就不需要有任何多余的举动,只要按照那人的谋划一步步走下去,就能以一招快棋取得先机。

果然不出所料,林溪辞的筹谋,从来就没输给任何人。

土夫子奸笑道:“被逮个正着也是没有办法,缙王有什么法子都使出来吧,可以好好看看能不能撬开我这张嘴,不过你连慕容皓那种货色都摆不平,看来也没什么过人的本事,不如省了那些软硬兼施的套路,直接给个痛快吧。”

“你这话说的,倒似本王是什么十恶不赦、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强扭的瓜不甜呀,你不想说,本王还能拿你怎么着?”

瞧着萧北城假模假样的一脸无奈,土夫子心里有了扳回一城的快感,只是他并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把喜色尽数写在脸上,眉飞色舞的德行实在夸张。

萧北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笑憋了回去,状似沉重地点点头,“成,那本王也不白费工夫了,大家都是明白人,没必要绕弯子说糊涂话,本王开门见山,想要什么就直说吧,晗王能给你的,本王未必就没有,可能让你背信弃义的确是缺德了点儿,可你又不是什么好人,明码标价给个痛快话,大家都好办事。”

沈祠这小子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学会了唱黑脸,十分应景地拔出亲卫腰间的佩刀,在土夫子脖子上比划了两下,“办事?这个我在行,您看这么办行不行?”

“啧……”萧北城硬是把一声赞叹憋了回去,“你这小子,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像什么样子,瞧瞧人家雷老歪,游走在阴阳两界的年头久了,早就不把自个儿的生死放在心上了,他真正在意的,是别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