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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御史大夫江临渊曾为大理寺丞,特意为那人进入大理寺,同随那人出入案发现场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给出不如人意的结果便是有失偏颇,注定也不能说错话,还是眯着当哑巴最保险。

相较之下,唯一能出面说句公道话的就只有刑部了。

巳时一过,御史台与大理寺都等在了顺天府,衙门外人山人海挤满了等待公审结果的民众,光是这场面的压力,就足够心理素质不好的人晕上几场了。

府尹谭九龄不是第一次见这场面,三司会审,轮不到顺天府说是与不是,他顶多算是个维持公堂秩序与宣判结果的主持,就经验来说是不该紧张的,然而时间拖得越久,他心里越是没底,面对这种威逼而来的压力,小腿都在打颤。

等了半晌,人们心里已是急了,无趣时便交头接耳,私底下议论刑部到底会派哪位大人来主持公道。

人们多认为会是因三年前刑部尚书叶岚尘在宫变前重伤退隐而被提拔的员外郎,还想着三法司中总算是出了个无关者来讲公道话,然而刑部出面时,却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当然,也包括君子游。

他万万没想到,前来参与会审,手里实质性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刑部代表,竟会是那个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人前,甚至生死不明的尚书叶岚尘。

那人拖着病体穿越了嘈杂拥挤的人流,目瞪口呆的人群自觉为他让出了路来,注视着他一路走进顺天府,竟无一人胆敢出言。

叶岚尘如今已经彻底失声,本就有蛊毒导致的痼疾在身,三年前火场里死里逃生,也是去了大半条命,养了三年都不见气色恢复,可见对他伤害之大。

他无意空占刑部之位,也不想挡了别人升官发财的路,本意辞官离京静养,几次向皇上递了辞呈,都被驳了回来。

萧君泽表示并不在乎每个月发放给他的俸禄,朝廷也不缺钱养活一位因公负伤的官员,隔三差五就会给他送些补身的好物,旨在让他顾念朝廷的人情,罢了那辞官之心。

叶岚尘无功不受禄,也不好折了圣上的面子,只能尽力而为,在力所能及时分担些刑部的案子,却是极少出现人前。

如今正值初秋,京城的天还没冷下来,他便已经穿起大氅,颈子上层层缠着绷带,既是怕受寒凉,也是为遮掩割喉的伤痕。

他孤身一人踏进顺天府,看着衙门正中端端正正的“明镜高悬”四字,心中颇有感触。

他顾自入了座,就在与君子游相对的主位上,却未正眼瞧那人一眼,这让不少人忆起了他与大理寺少卿一向不和,众多百姓心中也算有了底。

——至少这位大人不会因私偏袒任何一位案犯,三法司的会审定能保证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公平公正。

众人都落了座,谭九龄起身对各位大人作揖行礼,回到主审位上,惊堂木一拍,令府衙外围观的人群息了声,道一声:“开堂!”

便有衙差振杖扣地齐呼:“威武——”

“带人犯!”

紧接着便有铁链摩擦碰撞,“叮当”作响,一行身着囚服的人被押至堂上,一个个被掀了套头的麻袋,按照罪责轻重程度被按着跪在堂上,首当其冲的便是晗王萧景澜,其亲信柳容安,紧接着是司夜、陆随风、清尘道长,最后才是君子安。

君子游轻咳几声,他一开口,立刻引起众人敏感,连谭九龄也不免担心他不分时间场合为兄长求情,跟着捏了把汗。

然而那人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指尖在桌案上轻扣三下,便有沈祠抬着个扎得栩栩如生的纸人走上前来,摆在了晗王身边。

他路过时便看到了萧景澜憔悴的面容,红肿的眼,苍白的脸,显然是听得李重华过世的消息过度悲痛,如今跪在公堂上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怕是当场将他拉去菜市口斩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昨夜大靖太子薨,他没能挨到公审的日子,实在可惜,但他的罪名不该随着他的死而结束,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所以依照惯例,由纸人代他受审,他所有的罪名,官府都会如实记录在册,入史书,刻碑文,永世不得脱罪,这便是天道报应。”

君子游此言引起围观民众的共鸣,纷纷拍手叫好。

谭九龄再拍惊堂木,待众人息声,依照惯例,由师爷白烬宣读诉书,条条列举案犯罪状。

其说到君子安之前,君子游便无声无息地退出了公堂,信步于顺天府内,寻着僻静之地贪一时之闲,不自觉间便走到了从前失过大火,险些将他困死其中的停尸房旧址。

看着重新修葺的新景,他心中颇有感慨,伫立庭前一瞬,忽听身后脚步声渐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