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蓬莱,云卿还没来得及敲开洛然的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与白和洛然的说笑声,与白在撒娇喊着师尊,而洛然温柔地应着,一声又一声,丝毫不耐烦。
原来洛然这段时间,都是在和与白在一起,看样子还很开心。
云卿眼底结了一层霜,目光变得冰冷起来。
第27章
十几日前,洛然孤身一人回到蓬莱,刚把房间收拾出来,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响起,他还以为是云卿发现他不在,追了出来。可等了许久,都没有人敲门,洛然咬了咬下唇,最后还是放下了手里未归置好的东西,转身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瞳仁晶莹,乌发红唇,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一般。一见到他,就笑得露出了糯米似的牙,竟然是与白。
洛然觉得自己心里抱着的那些念头很可笑,难道云卿会来找他吗?云卿巴不得他识趣离开,好给他和柳心柔腾地方。
洛然前些日子一直在云卿那里,算起来也有许多日子没见过与白了,而且这段时间,满心都是云卿,也甚少想起与白和允瞳两个。他心里觉得亏欠,于是强打起精神,含笑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与白本来看见洛然之后,眼睛亮晶晶的,可不知想到什么,转瞬又黯淡了下来。
他嚅嗫着问:“方才我去哥哥那里,师尊为什么不愿意见我?为了避我,竟然还躲回了蓬莱,难道师尊就这么讨厌我吗?”
洛然摸了摸他的头:“我躲你做什么?我想你还来不及呢。回蓬莱是因为……有些事要办。”
“那师尊还回去吗?”
湿漉漉的眼睛,像只无辜的小动物,眼底又满藏希冀,洛然被他这样看着,心软得几乎要化成一滩水,叹气道:“不回去了。你哥哥已经娶过亲,我住在他那里,又算什么呢?当初本来就是我自己太糊涂……”
他说不下去了,在与白面前说这些,总觉得自己像是跳梁小丑,有种微妙的耻辱感。幸好与白并不会看不起他,无论他做了什么傻事,都还是会用那种倾慕的目光注视着他,好像他是他在世上最尊敬的人。
与白也在蓬莱住了下来,洛然无比感激有与白的陪伴,如果是他孑然一身在蓬莱,那他肯定会一直想着云卿骗他的事情,把这件事反复在肠胃里咀嚼,等到尝尽所有苦涩,才肯舔舐伤口。或者这件事会永远变成他心里的暗伤,经年累月地腐烂,永远也好不起来。
幸好有与白在。
与白会每天都黏着他,不给他留任何伤心难过的时间,连睡觉的时候也要抱着被褥来到他房里,撒娇要一起睡。洛然是那种毫无原则宠爱小辈的人,他答应与白每一个无理的要求,与白有一次随口提了一句想看昙花,洛然想了想,用仙法给他变出了一株,种在院子里,悉心照料着。
一天夜里,与白抱着洛然的腰睡觉,忽然察觉到洛然掰开他的手,翻身下了床。
与白是极其多疑警惕的人,睡觉的时候也一直处于半清醒的状态,他好奇洛然这时候是去做什么,正犹豫要不要去看看,洛然就已经回来了。他忙阖上眼睛装睡,洛然轻轻推醒他,小声温柔地唤他:“与白,与白,快醒醒。”
“怎么啦?”与白佯作刚醒,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拥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
洛然像是要告诉他一个什么秘密似的,语气里满是隐蔽的欣喜:“我给你种的昙花开了,你之前说要看的,快出来看看。很好看的。”
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脸上却写满稚气和天真。
与白这才想起来昙花的事。这么小的一件事,他自己都忘了,而洛然却认真地当成一件大事来对待。这是与白第一次体会到有求必应的感觉,坐在床上还有些恍惚,洛然像是对待需要人照顾的稚童一样,给他披上了外衫,系好了衣带,就拉着他去了院子。
其实昙花长什么样子,与白根本没有印象,回想起那一天,记得的只有洛然的笑。
洛然长得斯文清秀,初看时并不惊艳,可笑起来的时候却很好看,月光落在他的肩头衣角,又落在他的眸心,映出一抹洁净的霜白色。与白怔怔地看着他,眼神变幻了几次,才低声道:“师尊,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他对云卿也是这样吗?不对,云卿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洛然对他,肯定还要好上几分。
与白忽然有些嫉妒云卿,当初他得知洛然追随云卿去了九重天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不过那时,他还以为自己只是恼恨自己没机会拿到内丹。
“你是我徒弟,我对你好,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半晌,与白才嗯了一声,然后把洛然横抱起来,大步走回房间,扔在床上。迎上洛然诧异的视线,与白就露出了惯常的人畜无害的笑:“我困了,师尊,我们睡觉吧。”